“律师职场物语”之“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一直以来，我对待自己的当事人都是非常客气且尊重，我总觉得他们是信任我才找到我，我很珍惜和他们之间的这种特殊的“缘分”。

　　从商业的角度来讲，每一个当事人都是律师的“客户”，律师和“客户”之间建立起良性的互动是非常必要且必需的。当然，大多数当事人对律师也是很尊重的，在办理法律事务的过程中，律师和当事人大多也能友好的相处，最后甚至可能成为很好的朋友。现在我的许多朋友都是曾经服务过的“客户”发展而来，我们在办理法律事务的过程中结下了深厚的友情，最后成为了生活中的朋友。

　　不过，并不是每个当事人都会那么尊重律师的，甚至有极少数的当事人可以说是很不尊重律师。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我有钱，怎么样？我给了你代理费，你当然什么都要听我的，做什么都必须征求我的意见”。说实话，一般遇上这种无聊兼没品的当事人，他们的案子我是不会接的，哪怕他给再多的钱。为什么？怕扯皮！这种当事人自你收下案子那一刻，他就开始将你当做自己的下属般使唤，随时随地想到什么问题就给你打电话：“我觉得这个案子是不是可以这么办”；“你怎么这么久不接我电话，我有急事找你，你收了钱就要替我办事，就有接我电话的义务”。总之，有你好受的，他不管你什么场合，是不是不方便接他电话，也不论时间多晚，你有没有休息，他的电话总是不期而至。最后，你赢了官司，他有说的，“你收了代理费嘛，当然得赢，再说还是我指挥有方，你才赢了官司，要是没我的指挥，指不定你能不能赢呢”；输了也有说的，“你这个律师怎么这么滥的水平，案子居然输了，那我给你的代理费不是白给了”？“还有，让你听我的意见怎样做怎样做，你不听，这下输了吧”。总之，他那张嘴一刻也不会闲，你别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赞美的话，赢了是你分内事，输了是你水平差。

　　做了这么久律师，只遇上过一个这样的当事人。原本我是没空理会她这个案子的，不过因为是朋友介绍来的，所以不好推辞，便答应见见她问问情况再说。她一来就问：“你就是尹律师吧，我听说你跟某某庭长关系好，所以我有个案子想找你代理”。我一听这话，当时就有点不高兴了，但碍于朋友的关系，也不好发作，只好强忍着怒气问她：“你听谁说的我和哪个庭长关系好？还有，你找律师就是为了找关系吗?”她好像还挺不耐烦似地说：“要不是听说你关系到位，我怎么想到来找你？这么多律师呢！”我一听这话，火不打一处来，但毕竟来者都是客，作为律师，我更得讲起码的风度和礼貌，所以，我仍然强忍着没发作，不过语气就没最初那么客气了：“对不起，我想我可能帮不了你。第一，你说的我和哪个庭长关系好不是事实，更何况，即使我和某庭长是朋友，也不能违背法律的规定来做你所说的那些事，律师要讲职业道德，律师开展业务活动更要受执业纪律的约束；第二，你找律师应该看律师的专业水平，如果真是找关系，你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找法官的亲戚朋友什么的，应该效果会更好，而不是跑到律师事务所来找律师。律师是用法律帮你打官司，不是靠关系”。她听了我的话居然笑了起来：“得了吧，谁不知道律师都是靠关系，你还装什么呢？这样吧，我的跑车停在下边，我载上你去找找那个庭长吧！”

　　你听听，这话说得，我终于明白她这么“嚣张”的原因了，一口一个“跑车”，无非就是显摆自己有几个臭钱吧。不过，她可能没料到我不吃她这一套，憋了很久的火再也忍不住了:“不好意思，我不会去的。首先，你有钱是你的事，我赚不赚你这个钱却是我的自由。请你不要随时钱啊钱的，不是每个人都吃你这套。第二，你应该学会尊重律师，你在尊重别人的同时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即使你再有钱，照你这种态度，恐怕没有律师愿意接手你的案子。第三，我想奉劝你一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有钱是事实，但不代表你是最有钱的，不要仗着有点钱就觉得比别人高一等。说不定，这屋子里有很多人都比你有钱。”她顿时被我说得无地自容，灰溜溜地跑了。

　　细想来，这种当事人比比皆是，也看多了一些所谓的领导、负责人、有钱人之类颐指气使的高傲样子，心里充满了反感、厌恶。这些人似乎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总觉得他比人家生来就要优越，所以动辄就对周围的人大声呵斥，要么大声发表高论，要么对你指手画脚，总之以种种方式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自我意识太强，自我感觉太好，喜欢显现自我，喜欢表露自负。他们似乎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是包括你我在内的所有人的主人。

　　其实，在公众场合以主人的姿势自居，以大人物的姿态自居，往往不一定是大人物，往往是小人才喜欢表现。后来我问了朋友，问那个女人开的什么跑车那么嚣张。朋友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就一暴发户，也是我一远房亲戚，我不知道她敢对你这么嚣张呢。她那能叫跑车--“美人豹”？我顿时无语了，原来所谓的跑车就八、九万块钱，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我看过很多真正的、有素质的有钱人，他们从来不会炫耀自己的财富，无论对律师，对自己的朋友，对亲人，甚至对自己的员工都很尊敬。

　　我有好几个这样的当事人，按照社会上的看法，他们可都是有钱的主，人家开的什么车，宝马、奔驰。不过他们从不会像前面那个女人一样，他们向来都是很尊重我，尊重律师，在办理相关事务的过程中，我们慢慢的都成为了好朋友，现在我们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哥们了。

　　后来在和他们闲聊的过程中，也问过他们为什么没有很高傲的样子？他们说：“真的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其实，你只是你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大人物，没有你，地球照样转，太阳每天依然从东方升起”。

　　是啊，人活在天地间，要虚心达观，人不能也绝不可能成为别人的主人。人是有思维，有个性的生命，从本质上不愿意受人左右和指使，人永远是自己最至高无上的主人。人可能暂时屈服于强权，但想让人从灵魂深处屈服是不可能的。

　　即使最失败的人也有他曾经的辉煌，即使最潦倒的人也有他保持尊严的底线。不要看不起人，不要欺压人，人只能以尊重换尊重，以善良换善良，以暴力换暴力，以伤害换伤害，不要视弱小为可欺，不要视沉默为懦弱。

　　其实，世界上没有不变的东西，今天你可能在一个井大的地方成了大人物，但切不可忘记天不止一个井大，山外更有青山在，比你更大的人物多得很，你此时的权力名利只是过眼烟云，沧海一粟，明天睁眼时可能又是原来的草根布衣。
　　
　　生命在于运动，万物在不断变化。俗话说：“花无百日红”，有形的东西一定会消失，世界上没有不变的真理。当你今天对别人呼来喝去、指手画脚之时，请想想明天，你是否还要继续今天这样的行为呢？或许，明天换别人对你如此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遭遇不被尊重的一方，你作何感想？

　　其实，你、我皆“凡人”而已！律师在办理法律事务的过程中，更要时刻牢记，“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作者：尹恒，重庆渝万律师事务所，《中国律师》杂志社特约评论员，万州区作家协会会员，email：yinheng628@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