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刑罚适用有关问题实证研究

　　「论文摘要」自由刑在当今世界刑罚体系中居于核心地位。在我国，按照《刑法》规定，现行刑罚主要刑种如：管制刑、拘役刑、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等均属于自由刑范畴，对自由刑的立法（法定刑）、司法（宣告刑）、执行（执行刑）中的问题进行研究，对完善刑罚结构体系具有重大现实意义。本文以实证研究的方法对2003年至2005年自由刑量刑判决适用中存在的问题进行研究，分析出现问题的深层次原因，探索解决问题的对策措施，有针对性地提出完善自由刑结构的立法建议，供决策参考。

　　「主题词」刑罚适用、自由刑量刑、缺陷分析、立法建议

　　一、2003年－2005年自由刑判决总体情况（数据来源检察统计网）

　　2003年－2005年度判决案件总数：1233件1672人

　　①量刑刑种分布情况：

　　管制：12件17人，其中非法拘禁罪2件，盗窃罪7件，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1件，窝藏、转移、收购、销售赃物罪1件，故意伤害罪2件；

　　拘役：434件547人，其中盗窃268件，非法拘禁2件，故意伤害10件，挪用特定款物1件，抢夺23件，抢劫3件，敲诈勒索13件，伪造、变造、买卖国家机关公文、证件、印章罪7件，伪造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人民团体印章罪9件，窝藏、转移、收购、销售赃物罪11件，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37件，制作、复制、出版、购买、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2件，寻衅滋事罪2件，诈骗28件，持有、使用假币罪1件，非法持有毒品罪2件，非法经营罪2件，容留他人吸毒罪1件，窝藏、包庇罪1件，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1件，行贿罪1件，妨害公务罪1件，赌博罪2件；

　　三年以下有期徒刑：378件513人，其中出售、购买、运输假币罪1件，盗窃罪173件，赌博9件，放火2件，非法持有毒品罪3件，非法拘禁罪3件，故意杀人罪1件，故意伤害罪20件，过失致人死亡罪1件，交通肇事罪1件，聚众斗殴罪3件，强奸罪8件，抢夺罪24件，敲诈勒索罪12件，伪造、变造、买卖国家机关公文、证件、印章罪2件，窝藏、转移、收购、销售赃物罪4件，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2件，行贿罪2件，诈骗罪30件，招摇撞骗罪2件，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25件，抢劫罪49件，徇私枉法罪1件，容留他人吸毒罪1件，强迫卖淫罪1件，过失致人重伤罪1件，非法持有、私藏枪支、弹药罪1件，妨害公务1件，持有、使用假币罪1件，编造、故意传播虚假恐怖信息罪1件，贪污罪1件，挪用公款罪1件，窝藏、包庇罪1件；

　　三至九年有期徒刑：207件313人，其中盗窃罪53件，放火罪4件，故意伤害罪11件，合同诈骗罪6件，聚众斗殴罪1件，挪用资金罪3件，强奸罪10件，抢夺罪10件，抢劫罪58件，敲诈勒索3件，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32件，诈骗13件，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1件，猥亵儿童罪1件，伪造、变造、买卖国家机关公文、证件、印章罪1件，交通肇事罪1件，受贿罪3件，贪污罪2件，信用卡诈骗罪3件，引诱容留他人卖淫罪1件，组织利用会道门、邪教组织、利用迷信破坏法律实施罪3件，挪用公款罪1件，非法持有毒品罪1件，破坏电力设备罪1件，偷税罪1件；

　　十年以上（包括十年）有期徒刑：43件126人，其中盗窃罪10件，非法持有毒品罪1件，强奸罪2件，抢劫罪17件，受贿罪2件，贪污罪1件，诈骗罪2件，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4件，故意伤害罪1件，合同诈骗罪1件，抢夺罪1件，信用卡诈骗罪1件；

　　缓刑：

　　不满三年缓刑：76件128人，其中职务侵占罪2件，故意伤害罪8件，过失致人死亡罪11件，抢劫罪9件，盗窃罪18件，诈骗罪7件，交通肇事罪11件，受贿罪8件,非法出售发票罪1件，非法经营罪3件，抢夺罪2件，敲诈勒索罪1件，行贿罪1件，重大责任事故罪1件，公司、企业人员受贿罪1件，挪用公款罪2件；

　　三年缓刑：28件32人，其中假冒注册商标罪1件，故意伤害罪10件，贪污罪1件，诈骗罪1件，过失致人重伤罪1件，受贿罪1件，敲诈勒索罪1件，抢劫罪1件，强奸罪1件，职务侵占罪1件，合同诈骗罪3件，制作、复制、出版、贩卖、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1件，引诱、容留、介绍卖淫罪1件，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1件，交通肇事罪2件，盗窃罪2件；

　　罚金：40件57人，其中盗窃罪25件，抢夺罪4件，诈骗罪2件，窝藏、转移、收购、销售赃物罪6件，单位行贿罪1件，妨害公务罪1件；

　　②未成年人量刑情况：

　　判决总数：108件204人

　　拘役：23件35人，其中盗窃罪17件，抢夺罪1件，敲诈勒索罪1件，寻衅滋事罪2件，诈骗罪4件，抢劫罪1件；

　　三年以下有期徒刑：45件70人，其中盗窃罪8件，放火罪1件，抢夺罪6件，抢劫罪23件，诈骗罪1件，强迫卖淫罪1件，强奸罪2件，故意伤害罪4件，敲诈勒索罪2件；

　　三至九年有期徒刑：18件45人，其中盗窃罪4件，故意伤害罪1件，抢劫罪13件；

　　缓刑：

　　不满三年缓刑：6件30人，抢劫罪5件，故意伤害罪3件，盗窃罪3件；

　　三年宣告缓刑：2件3人，抢劫罪1件，故意伤害罪1件；

　　罚金：12件17人，其中盗窃罪11件，抢夺罪1件；

　　二、自由刑量刑中存在的主要问题及原因分析

　　1、量刑偏轻现象较多存在。2003年－2005年自由刑量刑，管制、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为892件，占量刑总数的72.34％。在自由刑量刑适用中，较严格地执行了法定量刑幅度规定，在没有法定加重、减轻情节情况下没有突破法定量刑幅度，量刑畸轻畸重情况并不多见，但量刑偏轻现象较多存在。

　　原因分析：一是考核体制问题。法院内部考核中，上诉率是一项重要指标，上诉率越低考核结果是办案质量高、效果好，法官为追求低上诉率导致量刑偏轻。二是平衡心理作用。在法定量刑幅度内，量刑偏轻与偏重目前并无明确的量化标准，只要不突破法定量刑幅度，原则上均属于法官自由裁量范围，但从法官个人私益角度出发，重判容易引发矛盾，引起被告人方的不满情绪，加重法官责任，显然轻判优于重判。

　　2、罚金刑影响自由刑量刑。分析2003年－2005年量刑统计情况，可以发现罚金刑适用数量呈逐年增长趋势，2003年罚金刑适用11件5人，2004年罚金刑适用12件15人，2005年罚金刑适用17件27人，罚金执行收入已成为法院经费收入一个重要渠道，罚金执行情况影响自由刑量刑已成为自由刑量刑中的一个潜规则。

　　原因分析：当前财政体制下，政法机关经费保障很大程度取决于政法机关办案罚没收入的多少，财政对政法机关办案罚没实行全额或按比例返还，以此支持政法机关的办案经费保障，调动办案积极性，但是，其副作用也是明显的，法院为保障办案经费，重视罚金刑的适用，但由于法院长期存在的执行问题，罚金刑的执行难度同样很大，罚金刑能否得到执行，执行程度如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被告人方的态度，因此，为追求罚金刑的执行效果，在自由刑量刑中必然会产生潜规则下的诉讼交易，以减轻自由刑换取罚金刑。

　　3、同类同额案件量刑差别较大。同一罪名、犯罪金额相同，犯罪情节基本相似的案件，存在量刑差别较大问题，同比比较，有的犯罪金额小的案件量刑重于犯罪金额大的案件量刑，有的犯罪金额大的案件虽然量刑刑期长于犯罪金额小的案件，但适用缓刑，犯罪金额小的案件适用的却是实刑。如在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量刑中，盗窃案件为173件，但在盗窃金额相同，主观恶性、犯罪情节轻重相当的情况下，量刑一至二年不等，且有适用缓刑与不适用缓刑差别。

　　原因分析：一是量刑自由裁量权过于宽泛。法定量刑幅度过大，在法定量刑幅度内没有以犯罪情节轻重为权重的细化、量化标准和量刑参数规定，对缓刑的适用也仅限于“三年以下，非累犯”等原则性规定，导致同类同额案件自由刑量刑轻重不一。二是认识性差异较大。按照宪法规定，人民法院是国家审判机关，定罪量刑权是人民法院审判权的重要内容，但落实到具体个案上，定罪量刑权力的具体行使只能赋予主审法官，而就法官个人而言，由于个体的差异，文化水平、知识积累、生活经历和性格取向的不同，必然存在对《刑法》具体法条立法本意、法条解释、具体适用等方面认识上的不同，对同类案件量刑适用把握的标准也存在不同。

　　4、管制刑适用比例很小。2003年管制刑适用3件3人，2004年管制刑适用6件8人，2005年管制刑适用3件6人，2003年至2005年三年管制刑适用总数仅12件17人，仅占自由刑量刑总数的0.981％。

　　原因分析：管制刑是我国《刑法》规定的自由刑中唯一不予关押的自由刑刑种，在适用上存在诸多问题，当前缺乏足够司法资源保障管制刑的执行，其执行方式和执行效果都难以得到有效保障。

　　三、自由刑量刑合理化建议

　　1、建议适当提高有期徒刑的法定最高刑期。可考虑提高到30年，以和无期徒刑更好衔接，同时为限制无期徒刑的适用创造条件。

　　2、缩短有期徒刑法定刑的幅度。上下限之间以不超过5年徒刑为宜，制定在法定量刑幅度内以犯罪情节轻重为权重的细化、量化标准和量刑参数规定，增强自由刑量刑可操作性和透明度，可以有效限制自由刑量刑自由裁量幅度过于宽泛问题，降低审判主体主观认识差异和意志因素对自由刑量刑的影响，有利于自由刑量刑定位的准确性。

　　3、调整短期自由刑上、下限。短期自由刑上、下限均存在过低问题，拘役作为我国刑罚体系中重要的短期自由刑，按照《刑法》规定，“拘役的期限，为1个月以上6个月以下。”但是，在拘役刑适用中，判决前的羁押期又折抵刑期，使得一些案件一经判决即刑期已满或所剩无几，使教育改造工作缺乏时间上的保障，也难以发挥拘役刑的刑罚效应。建议将拘役刑法定期限调整为：3个月以上1年以下。

　　4、取消管制刑。自由刑单一化是世界刑罚发展的趋势，把性质不同的自由刑予以合并，废除具有折磨性、野蛮性的自由刑类别，使服刑人在行刑设施内得到大致相同的待遇。自由刑单一化反映了刑罚观念的深刻变革，即由报复刑观念转向教育刑观念，体现了自由刑的人道与进步。管制刑由于在适用上存在诸多问题，当前缺乏足够司法资源保障管制刑的执行，在司法实践中也已很少适用，在自由刑量刑中所占比例很小，可以考虑取消管制刑，将管制刑现有适用范围纳入《治安管理法》调整范围。

　　5、完善罚金管理制度。科学规范罚金收缴、管理、使用方式，规范政法机关 经费保障形式，防止罚金刑影响自由刑量刑。同时，建议将刑事案件被害人赔偿纳入罚金执行范围，统一收缴上交国库，由国家负责被害人赔偿的给付，增强被害人赔偿执行力度，切实保障被害人合法权益。

　　江西省南昌市西湖区人民检察院·周德明　王宪文　杨小宁　黄洪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