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葛姆利：《法院与宪法》中译本序言

发布日期：2009-06-03 文章来源：互联网

宾夕法尼亚州迪尤肯大学宪法学教授，哈佛大学法学院法律博士，著有《考克斯·民族良知》（Archibald Cox: Conscience of a Nation）一书，此书是考克斯教授唯一授权的个人传记。

　　《法院与宪法》是二十世纪美国最伟大的宪法学者所写作的重要著作。阿奇博尔德·考克斯作为水门事件特别检察官勇敢对抗尼克松总统的故事妇孺皆知，这建立了一个原则：任何人——即便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都无权凌驾于法律之上。在水门事件中，考克斯——这位素以正直与诚实著称的新英格兰人——要求尼克松总统提交九盘录音磁带，这将是证明尼克松是否参与水门事件的关键证据。当尼克松在臭名昭著的周六午夜大屠杀中解雇考克斯后，考克斯成为了美利坚民族的英雄。而考克斯也连同他那招牌式的领结与平头成为美国政府内诚实和正直的象征。

　　《法院与宪法》一书以考克斯对其在水门事件调查中的工作回忆拉开序幕，这也是目前为止唯一讲述这一内容的公开出版物。本书序幕的27页内容正是考克斯在1973年那些艰难月份中的工作与痛苦决策的第一手资料。仅凭这一原因，本书就将成为美国法学的无价经典，它展示了一位将美国政府制度置于个人利益之上的资深法律人与公务人员的心路历程。

　　但《法院与宪法》的价值远远不限于它对水门危机期间总统与法院之间的宪法对抗的回顾。它代表了考克斯这位美国宪法领域内的学者与律师的工作生涯的积淀。这本出版于1987年（考克斯当年七十五岁）的书是考克斯事业的最终成就。作为哈佛法学院的大学教授、肯尼迪政府的首席检察官、在联邦最高法院代理过许多里程碑式案件的杰出律师，考克斯对美国宪政事业的影响不亚于这个民族历史上的任何人。

　　在写作这位杰出美国人物的授权传记《考克斯：民族良知》时，我曾经与考克斯在哈佛的办公室内渡过了数百小时的时间，谈论他的生活与事业。在1979年的那个学期，我曾经是考克斯《美国宪法史》课程的助教；也许可以这样说，除了他的家庭成员，我是最了解这位公众人士的私下生活的人。在我们的交谈中，他曾经多次骄傲地谈及《法院与宪法》。这本书对他而言是其学术生涯的最大成就。考克斯将他关于美国宪法与其历史的知识线索汇集到一部著作之内，这曾经是他在哈佛法学院教授了数十年的课程内容。或许更为重要的是，无论是作为联邦政府的首席检察官，还是作为追求公共利益的私人律师，考克斯曾经参与过联邦最高法院所审理的数十件重要的宪法案件，而关于这些案件的第一手资料也被考克斯编入本书的结构之中。

　　如同考克斯生命中的许多经验，本书也是机缘与运气的产物。在水门事件让他成为一位英雄之后，好莱坞一位名叫艾德里安·马隆的电影制片人开始接触考克斯，他希望制作一部十三集公共电视系列片，内容是关于联邦最高法院在美国人生活中的历史和功能。考克斯被公认为是这一节目的理想主持人。正如对待每一个他认为值得的项目，考克斯将自己全副心力倾注入这项工作。从1787年联邦宪法的签署直到当代的发展现状，考克斯研究了联邦最高法院及其决策的方方面面。考克斯希望自己所讲述的美国宪法故事，既能吸引学者，又可以吸引普通公民，只要他（她）们对联邦最高法院以及案例法的精妙之处有兴趣。因为资金方面的局限，这部电视记录片最终未能完成。但幸运的是，考克斯同意为波士顿的霍顿·米夫林出版公司写作一本专著，这让他用书面形式保存下他的故事。《法院与宪法》一书也因此成为最生动与最可读的美国宪法史专著。

　　考克斯的法律生活与事业让他成为讲述这一故事的特别人选。追溯他母系的家谱，考克斯是罗杰·谢尔曼的直系后代，后者是一位曾经签署过《邦联条款》、《独立宣言》与联邦宪法的美国建国之父。考克斯本人在哈佛法学院成绩优异；毕业后在纽约州为著名的勒尼德·汉德法官担任助理；1940年代早期担任助理首席检察官。1961年，由肯尼迪总统任命，他作为合众国的首席检察官重返司法部，这一次他成为肯尼迪总统的法律顾问。

　　首席检察官是联邦政府在最高法院辩护重要案件的律师，经常被称为“联邦政府的良心”。对考克斯而言，这是一位法律人所能获得的最大荣誉。在这一职位上，考克斯很快赢得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首席检察官的称号。他在联邦最高法院辩护过伯顿诉威明顿停车管理处（Burton v. Wilmington Parking Authority），在这一案件中，法院认可政府有权在一家附有政府所有的停车库的私人咖啡店内禁止种族歧视。在1960年代的民权运动期间，他在联邦最高法院成功辩护了一系列的“黑人入座”案，这些案件让最高法院开始逐渐禁止美国南方的私人饭店与其它设施中的种族歧视，最终推动国会在1964年通过了意义深远的《民权法案》（考克斯同样在联邦最高法院成功地论证了这一法案的合宪性）。

　　在棘手的立法议席重新分配案中，考克斯与司法部长罗伯特·肯尼迪携手合作。这些工作最终体现在历史性的贝克诉卡尔和雷诺茨诉西蒙斯案中，它们确立了美国宪法学中的“一人一票”原则。

　　《法院与宪法》这部著作包含了所有这些内容。在本书的前两个部分，考克斯讨论了美国宪法原则的演进，这包括司法审查的建立（1803年的马伯里诉麦迪逊），贸易条款下国会权力的范围（1819年的麦卡洛克诉马里兰），从正当程序条款中解读出的经济权利判例（1905年的洛克纳诉纽约州），以及在罗斯福总统新政期间的“一人的及时转变挽救了九人”，经由此，联邦最高法院从其早期限制新政立法的立场中退却，从而赋予国会更广泛的自由去制订规制国家经济的法律。

　　当然，这本书所包括的不仅仅是历史。在本书的第三部分，考克斯进入到那些今天继续主导着美国法律的辩论和讨论的领域。这包括言论与出版自由；校园祈祷；犯罪嫌疑人与被告的权利；校园解除隔离；种族与性别歧视；以及极具争议的堕胎判决。

　在这本书最吸引人的章节中，考克斯讲述了他在最高法院辩护巴克利诉瓦里奥时的故事，此案维持了联邦政府所推行的大规模的竞选资金改革。此外，考克斯还讨论了他在著名的巴克案中代理加州大学的辩护工作，此案关系到高等教育中的纠偏行为项目。

　　阿奇博尔德·考克斯在2004年去世，享年92岁。作为我们时代的伟大宪法律师与学者，他为自己在美国英雄的殿堂中赢得了一席之地。他的诚实与正直以及对法治的信仰，让他做出了很少有人能够比拟的贡献。在《法院与宪法》一书中，读者将发现历史中的这些故事和情节，它们正是考克斯眼中美国宪法的生命所在。在写作这本书时，考克斯曾希望它可以鼓励美国与世界上的其他民族去追寻法治政府的积极力量。现在，《法院与宪法》中译本的出版将有效地促进这一崇高的事业。

　　劳伦斯·却伯（Laurence Tribe）教授中译本推荐：

　　《法院与宪法》的中译本是在中文世界里出版的美国宪法学经典。在本书中，考克斯教授以其独有的智慧，清晰地描述了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角色；书中的经验反思为读者提供了关于这一主题的洞见——如果没有本书的出版，这或许是那种只有多年沉浸于理论和实践的专业人士才能理解的东西。

　　作为一位杰出的法律学者与教授，考克斯总是关注联邦最高法院在解释与执行美国宪法时的工作；作为联邦政府的首席检察官，考克斯是肯尼迪与约翰逊政府在联邦最高法院代表合众国应诉的首席律师；作为水门事件的特别检察官，考克斯以他的信念和正直去追查尼克松总统的犯罪行为，这让他在后人皆知的“周六午夜大屠杀”中被尼克松解雇，却最终导致了尼克松的中途下台——法治事业的胜利。

　　阿奇博尔德·考克斯是美国宪法史上的真正的英雄。因此，谨以此书中译本之出版来纪念考克斯教授，并传播他所参与塑造的美国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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