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之行--参加第23届世界法律大会有感

2009年3月23日第23届世界法律大会在乌克兰首都基辅召开，由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万鄂湘为团长的中国代表团参加了此次会议。应世界法律家协会组委会、乌克兰司法部、乌克兰律师协会的邀请，顾永忠、谢炳光、张燕生、王振勇和我作为律师代表参加了会议。

　　世界法律大会是世界法学家协会主办的重要国际会议，一般每两年在不同的国家召开一次大会。参会者主要是各国法官、检察官、司法部高级官员、高级律师、法学教授等法律界人士，其中包括许多国家的最高法院院长、宪法法院院长、总检察长、司法部长以及联合国高级法律官员，具有十分广泛的代表性。世界法律大会在国际法律界影响很大，被称为法律界的“奥林匹克”大会。

　　自1963年在希腊雅典召开第一届世界法律大会召开以来,世界法学家协会已经取得了许多卓越成就。大会积极为各国代表及法律界人士提供一个齐聚一堂、相互交流思想、经验的平台，中国先后承办了第14届和第22届世界法律大会。

　　参会情况

　　3月21日我们乘坐俄罗斯航空公司的飞机经过8个小时的飞行于北京时间20点到达莫斯科，在莫斯科机场逗留6个小时后，经莫斯科转机，于当地时间 22日12点抵达乌克兰首都基辅入住LYBID HOTEL。按照大会要求22日下午报到,会议地点是罗斯饭店。

　　到了罗斯饭店报到后，所有参会人员乘大客车出发去基辅大学参加世界法律日纪念活动。基辅大学是欧洲十大名校之一，校区分散在基辅市各个地区，经过近一个小时，我们来到了基辅大学的一个校区。车还没到远远的就听到了阵阵鼓乐声，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载歌载舞的身着乌克兰民族服饰的基辅大学的学生们。在会场，身着白色衣服镶着红色花边的学生们正演奏着热情的欢迎曲。

　　每年4月22日是世界法律日.世界法律日的第一任荣誉主席,日本首席大法官Kisaburo Yokota曾表示世界法律日使全社会对法律在国际社会中的地位重新进行审视,并向人们灌输法治是世界和平最终保证的理念。

　　世界法律日活动晚餐就设在基辅大学，当天晚上由基辅大学的学生们为我们表演了精彩的节目，学生们热情而活泼，接连表演了当地的民间舞蹈以及伦巴舞、恰恰舞等。当天晚上最大的亮点是乌克兰的律师协会主席瓦勒瑞.耶多克莫夫先生演唱的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他的表演自然而激情，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回来的路上大家都评价说，瓦勒瑞.耶多克莫夫先生68岁了，却充满了激情和幽默，在台上的表演真实而奔放。

　　23日上午，第23届世界法律大会开幕式在乌克兰HOTEL 举行，凡是乌克兰重要的会议都在这里召开。会议由瓦勒瑞.耶多克莫夫主持，有来自中国、美国、英国、韩国、菲律宾、德国等国家的代表及乌克兰司法界的代表共计500多人参加了开幕式，现场的记者近百人，开幕式上乌克兰司法部长进行了大约20分钟的演讲。

　　开幕式后进行大会主题发言，首先围绕全球经济问题进行研讨，主持人是美国律师Lris Jones，大家都评价她主持的特别好，口才好，很有风度，长得也很像赖斯，我们都称她为“小赖斯”。会议以英语作为官方语言，进会场时可以领取同传耳机，将英语翻译成乌克兰语。无论是法官还是律师发言，基本都是脱稿演讲。

　　接下来的几天，与会代表就当前国际社会共同关注的法治问题进行了广泛深入的讨论，在坦诚、友好、务实的气氛中，各国法律界人士围绕法院独立、气候变化的国际影响、反恐与人权保护、国际仲裁与司法调解、投资保护与投资纠纷、法学教育对法治的保障、知识产权的国际保护、世界性移民问题等十几个议题进行了大会发言与会议交流。

　　围绕国际仲裁和调解的主题，中国代表团团长、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万鄂湘和辽宁省高院副院长郑国美分别作了“中国司法实践中的仲裁与司法关系”和“关于中国司法调解体系及应用”的主题报告。在建设现代法治社会的进程中，中国的仲裁制度和调解制度作为解决矛盾、节省司法资源的高效方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中国加入《纽约公约》后，在对国外仲裁裁决进行司法审查，承认和执行国外仲裁裁决的沿革过程中，以积极的态度作了长期的探索。调解制度是从中国的人和理念、司法调解的历史变革、司法调解的功能、司法调解的应用和司法调解中应该注意的问题这五个方面进行了充分阐释。司法调解作为一种解决纠纷的有效手段，于82年写入民诉法。后通过三原则和一系列司法解释的补充，逐步走向成熟和完善。

　　在这次法律大会上，中国代表团关于仲裁和调解的主题报告，引起了很多国际法律人的关注，来自曼彻斯特的女法官，出于对中国的仲裁和调解制度的浓厚兴趣，在茶歇的时候不断的向我们了解中国司法实践的经验和做法。来自挪威的法官、南非的法官也都主动地就仲裁和调解问题向我们询问。中国在司法实践中所做的探索和所取得的经验，通过这次大会传达给大家，并能给其他国家的法律人带来启发和思考，这让我们中国代表团的每一个团员都为之高兴为之自豪。带着喜悦，我们向他们讲解道：仲裁和调解制度在尊重当事人意愿的前提下，有节省司法资源、积极解决矛盾、效率高等几个突出的优点，在素有和谐理念的中国文化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中国正走在建立和谐社会的路上，和谐二字反映在司法领域，就要求更公平、更理性、更人性化得解决矛盾。中国的仲裁和调解制度有过艰辛的摸索也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在司法应用的过程中遭受过质疑也经过了实践的检验，作为解决矛盾的高效的、理性的方式，中国的仲裁和调解制度凝结着中国司法实践的智慧，是中国走向法治、走向和谐的珍贵的努力成果和重要标志。

　　英国出庭女律师Ann Brady就“欧盟成员国间民商事调解发展”也进行大会发言，她指出：调解在欧盟和国际上正在急速发展、扩张。调解被视为一种能够为争议双方提供司法解决方式，能够保证争议双方在公正第三方的主持下积极、平等的参与谈判、得出结果。许多国家、包括欧盟都在积极探索一种在民事司法系统中，既可以控制诉讼成本，又可以为公众提供司法解决的服务机制。

　　与会代表还就加强国际司法合作，法治在构建国际和谐社会所应发挥的重要作用等阐述了各自的观点。会议期间, 乌克兰司法部长、基辅市长分别举行了招待酒会。

　　为了方便交流，会议安排了基辅大学国际关系、法律、英语专业的学生们为与会各国的代表发放资料、做向导等服务。这些在校生，每天都着正装出现在会场，成为会议一道靓丽的风景。当听说我们是中国代表时，一位在基辅大学学习汉语的乌克兰学生对我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用流利的汉语向我们了解中国的教育，希望有机会能到中国来学习。

　　乌克兰印象

　　乌克兰位于原苏联欧洲部分西南部，位置得天独厚。东邻俄罗斯，西接波兰，斯洛伐克、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南临黑海和亚连海。全境大部分是平原。分为北部森林地带和南部草原地带。草原上有肥沃的土壤，称为黑土。这种黑色土壤和我国东北的黑土地十分相似，加上气候温和，雨量适中，境内多江河，适合农作物生长，向有“欧洲谷仓”之称。乌克兰，斯拉夫语里的意思是“边界地区”，乌克兰对于俄罗斯人曾经就像是中国的江南一样，而乌克兰的首都--基辅，更是整个东斯拉夫人的“母亲城”，这个城市的历史比莫斯科和彼得堡还要悠久，早在公元9世纪就形成了以基辅为中心的古罗斯国，即基辅罗斯。

　　因为会议的地点和我们住的宾馆不在一处，我们几个每天都漫步着去会场，一边锻炼身体一边也可以对乌克兰的风情有更细致、更直接的接触。黑土地上生活着的乌克兰人特别喜欢艺术，雕塑和绘画随处可见。连建筑都充满了艺术的美感，颜色或绚丽或庄严，都是与其所在地方的自然风景相呼应的。乌克兰人在艺术方面的杰出代表是柴可夫斯基，他以《天鹅湖》、《睡美人》、《胡桃夹子》等作品闻名世界。这位音乐大师曾经感叹过：“我生来仿佛是专门为了永远同恶运进行斗争的。永远寻求理想，追求真理，而又永远达不到目的。”如果不是死神然夺取了他的生命，也许他还会从幻灭中惊醒，继续他那“惋惜过去、希望未来、永不满足现在”的生活与创作。” 在绘画领域，著名的画家列宾是乌克兰人的骄傲，那幅刻在很多人记忆深处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就是27岁的列宾用三年的时间创作完成的。这位出身于贫困之中的画家在孩童的时候就对油画表现出了极大的热爱。在列宾的生平事迹中记载了这样一句话。邻居的一位老太太告诉列宾“没有罪的小孩死后才可以上天堂”，年幼的他慌忙得问道：“那天堂里有颜料和纸吗？”

　　乌克兰的雕塑非常多，光在基辅就有2000多个雕塑像，步行中每走一段路就可以碰到一个。这些雕塑有的是反映民族文化，有的是反映国家历史，有的是反映历史传统，还有的是反映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我们在路上看到一座雕像，有很多人自发地前去把鲜花或花篮放在雕塑的脚下。一打听原来雕像中的人是闻名世界的思想家、画家和诗人 塔拉斯-舍甫琴科。基辅塔拉斯-舍甫琴科国立大学（简称基辅大学），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对俄罗斯帝国的集权统治的反抗，对农奴生活的同情和对乌克兰的热爱，让他在遗嘱中对祖国都念念不忘。“当我死后，请将我埋葬吧，在辽阔的乌克兰平原中，我的墓碑高高竖立……冲破那枷锁，以暴君们的鲜血，喷洒在你们愿望的种子上……”，注视着被乌克兰人尊敬和爱护着的舍甫琴科的雕塑，我们的内心都被这个民族的激情而震动。继续往前走，还意外的看到了列宁的雕像，大家都连忙拿出相机争相拍照留念, 照相机不停的闪动，心中的红色记忆也被轻轻的唤起，亲切而难忘。

　　乌克兰的油画美、音乐美、雕塑美、建筑美，跟这些美相呼应的是乌克兰的姑娘美。据说在世界选美大赛中，前三名一定有乌克兰的姑娘。在街上，也经常可以看到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眼睛深情得像海洋的乌克兰姑娘们，她们或是脚步匆匆的走在上班的路上，或是在街角里安静的站着，目光深邃而纯净，即使是抽着烟，你都会觉得她们的姿势特别的优美迷人，她们的一个眼神、她们的一举一动不经意间流露的都是东欧自然而深情的民族风情。

　　基辅属温和的大陆性气候，气温跟北京三月的天气差不多，好像每天都有小雨或小雪，在乌克兰的几天中只有一天见到了太阳，但是出门感觉却很清爽，一般我们出门穿的是风衣，可是乌克兰人还都穿着皮大衣，基本上每个人都戴帽子。女人的大衣基本都连着帽子，就像我们北方人过去穿的“棉猴”。男人也都戴着针织帽子，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戴的多是呢料帽子，花样繁多，显得特别的高雅。可能是与气候有关吧，在乌克兰只要进到室内都要事先将大衣和帽子放到衣帽间，无论是会场、餐厅、还是购物商场都有衣帽间，就连基辅大学也不列外。

　　在乌克兰最能体现其艺术特点的，除了音乐、建筑和雕塑，还有油画。乌克兰的画家不仅在油画的题材方面，而且在形象处理手法上都有追求哲学概括和力求精神充实的愿望。在基辅著名的景点，广场或是普通的马路街头，都能看见画家在写生，卖画。画家们的画或是优美的风景画，或是安静的人物画，不同的画给人的感觉和意境都不同。因为画的质量比较好，每幅画的价钱都不便宜，好的要500多美金，一般的也是过百了，我买了三幅画，并和画家合了影，他们还要给一张画家协会的证明，以方便出境。欣赏着油画的风景，大家都感叹道：乌克兰的天怎么美得像画一样啊，等看完乌克兰的风景，才悟出真正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乌克兰的画怎么美得像天一样啊，因为我们看到的画是来源于生活的色彩，乌克兰的画家之所以能画出那么美的画是因为他们生活在一片那么美的天之下。

　　除了三幅画，在乌克兰我还得了一个特别的收获。乌克兰律师协会副会长奥巴伊.毕塞卡（音译），一个热爱音乐热爱艺术的法律人，在得知我们都很喜欢音乐主动送给我们他自己作曲并亲自演唱的CD光盘。一起回宾馆的路上，他起头，大家跟着一起唱起了“喀秋莎”、“灯光”等著名的歌曲，彷佛一下子回到了激情的岁月。路过一家花店里时，他特地买了三支黄色的郁金香送给我们，让我们在充满着浪漫气息的乌克兰也结结实实的浪漫了一把。晚上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播放着他赠送的CD，深情的歌声再次响起，让我不禁被乌克兰同行的奔放和浪漫所打动。真正的浪漫来自灵魂，灵魂的浪漫来自热爱，乌克兰一个浪漫的民族，浪漫的情怀里写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在乌克兰就连一向被认为严肃的法律人都有着浪漫的艺术气息。

　　离开时的思索

　　会议圆满结束的日子，也是这次乌克兰之行将要画上句号的时候。短短几天的逗留，让我在离开的时刻，内心充满了留恋和不舍。飞机在跑道上缓缓的滑行，窗外的风景一点点的向后退去，一点点的变得模糊，我的思绪也跟着那不断流逝的风景被拉得很长……。飞机起飞，闭上眼睛，眼前还是关于乌克兰的美丽画面。天的蓝，草的绿，空气的清新，建筑的静默，雕塑的深沉，还有乌克兰姑娘的美丽和乌克兰人的热情和浪漫，动人的一切在我的大脑中都留下了美好的记忆。然而，这次乌克兰之行给我的却不止这些。乌克兰，艺术、浪漫、自由和祥和，看到这个国家，你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这些词来描绘它，却不一定能想到：这些词存在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法律的存在。

　　也许很多人都会疑问：为什么会想到法律？艺术自由浪漫的气质怎么会跟法律相关？法律那么严格，琐碎而又世俗，如果说艺术是为人们所喜爱的，那么对法律多是讨厌和排斥。然而就是这看起来不讨人喜爱的法律，作为一种人类共同的存在方式，它以严格、琐碎和世俗的面目保护着人，保护着生活，保护着艺术，它的存在为人类的存在，也为艺术的存在。而它自身也深深包含着人类自我管理和自我约束的艺术。

　　乌克兰是一个有着太多红色记忆的国家，在这片土地上有过革命的风暴，也有过失败的经历。回想到在这个城市所见到的列宁雕塑，更感到这个国家今天的幸福和不易。革命的风暴平息，这片深沉的黑土地和黑土地上热情的人们，选择了法律，选择了秩序为他们筑起保护的城墙。也正是在法律安稳的怀抱中，艺术在这里才可以如此酣畅淋漓的生长开花，艺术自身的表达需要突破和自由，但艺术的存在依靠法律的臂膀，就像其对生活的依赖一样。

　　想到这里，不知不觉对这次法律大会的感触又加深了许多。不同的国家，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经济水平和不同的法律发展阶段，尽管有如此多的不同，但大家还是因为对法律的追求而聚集在一起交流和探索。人类的存在和繁荣必将要求人类对自身做出管理和约束，而最好的管理方式必将是合理的法律和尽量的公正。

　　飞机渐行渐远，离乌克兰也越来越远。闭上眼睛，出现在眼前的还是那一片难忘的蔚蓝，蔚蓝之下，圆顶的东欧建筑安静的耸立，美丽的乌克兰姑娘们穿过街道，浪漫的画家注视着姑娘停不下手中的画笔。音乐在空气中流淌，下个路口不知道会碰到谁的雕塑，这美好的一切之中，没有法律的身影，这美好的一切之后，是法律的维系和支撑。乌克兰之行，看到了风景，更看到了法律的深情和力量。


　　（作者：罗力彦，辽宁罗力彦律师事务所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