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企业劳工待遇问题

发布日期：2025-01-05 作者：李政律师

2024年3月24日，巴西媒体爆出一则惊人的消息，近日巴西劳工部（MPT）联合当地检察等六个部委组成联合调查组，对比亚迪在巴伊亚州卡马萨里市电动车工厂进行检查，发现该工厂163名华人员工工作生活环境恶劣，“饮用不洁净水源”，31人公用一个厕所，必须4点起床排队等卫生间”，厨房没有冷藏设备储存食物（巴西是夏天），在没有防护设备的情况下在有毒废料里工作，超时工作（每天工作10小时）、没有年假、有人眼部受伤但连续工作了25天，有的人被安排长时间暴晒在烈日下干活，没有防护措施也没有休息保障，每天累成狗还不能请假，就算生病了也只能忍着。有几个人因为过度疲惫摔伤或者晕倒，还有一些劳工明显出现皮肤损伤，却没人管。更为恶劣的是，施工方扣押了工人护照，工资只发40%，导致工人无法离境，形同监禁。巴西劳工部检察办公室文件中甚至使用了“有辱人格”这样严肃的字眼，许多外国媒体在转发此消息时用了“奴役式劳工”的字眼。此新闻一出引发世界舆论对中国企业劳工权益现状的关注。
事后涉事企业和中国政府均对此事作出澄清，当事163名劳工也被涉事企业拉出来用发表声明、摁红手印的方式进行“洗地”， 2024 年 12 月 27 日我国商务部发布消息，决定自当日起启动对进口牛肉的保障措施立案调查，本次调查确定的调查期为 2019 年 1 月 1 日至 2024 年 6 月 30 日。但是面对压力巴西政府对这件“小事”依然不依不饶，停发了涉事企业的员工签证，这证明在劳工待遇问题上，已触动了巴西政府的价值观底线，即使面对经济压力他们也不打算妥协。
我们不是涉事企业的员工，对此报道的真实性我们不加评论，但从国内一些企业劳工权益保护现状确实令人汗颜，下面我们从一起涉及央企的劳动纠纷案看一下国内企业劳工保护现状。
所谓央企，主要指国务院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管理和控制的实业公司，这些央企一般在自己所在领域垄断着国家优势资源、控制着国家的经济命脉，并享受着国家给的各种优待政策，它们表现的好坏直接影响着国家经济发展态势，可以说央企经营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我们的国运、关系到我们每个人的切身利益，那么这就要求这些央企应该是遵守劳动法、尊重劳工权益的标杆企业，所以这些央企劳工保护现状就代表着国内企业劳工权益保护的最高水准。
一、在央企照样要长时间甚至通宵加班
某年阳春5月，位于许昌的央企许继公司在全国各地校招，开出的招聘条件：试用期工资5000元/月，工作时长7.5小时工作日，一周五天周未双休工作制，灵活加班制度根据工程情况适度加班，不提倡不鼓励加班。
小黎、小荀等10名应届生基于此招聘条件，和该公司签订了三方协议，并并被分配下属的许昌电科储能公司，双方签订了五年期《劳动合同书》，合同第五条明确约定实行标准工时制，第天8小时，每周40小时。
在工作期间小黎、小荀（化名）严格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上班时间和安排从事劳动，保质保量地、出色地完成了单位交付的全部工作，对于单位的加班要求均予以服从，没有任何违纪违章行为。但其所在的部门经理是马毛羊（化名），为了提升自己的业绩，安排工作完全一味地要求员工长时间加班，甚至要求员工通宵加班。但在加班时单位又不提供基本工作条件，因施工地远离生活区，遇到夜间加班员工无处吃晚饭，需要忍饥挨饿加班到半夜，就是想喝口热水也要自己带电热水壶烧水。
因单位频繁的要求长时间加班甚至通宵加班，明显与招聘条件和劳动合同约定不符，而且小黎、小荀工作任务是测试储能电站，接触的是直流高压电，通宵加班会导致生产效率和员工注意力急剧下降，不但大大增加了发生员工工伤事故的风险，还导致质量事故频发。员工通宵加班后第二天要安排调休1-2天，又导致生产效率不但未提高反而下降了，小黎对此曾向马毛羊提出过建议和交涉，也未参加通宵加班。据不完全统计小黎在职期间的3个月中，共被迫加班17次时长达46小时，其中每天超过3小时加班的有5天，其中12月10日加班时长达7小时，这还不包括二次通宵加班。这严重违反了《劳动法》第41条每日加班不得超过三小时的规定。
小旬工作踏踏实实、任劳任怨，但因在一次通宵加班中劳累过度而生病，未能全程参加该次加班，也被马毛羊记恨。
因为工作待遇和公司招聘时许诺的条件截然相反，小黎和其父母也曾致电马毛羊询问过加班时间过长的事，结果被马毛羊记恨在心。多次在员工中散布：这两人加班不积极，想方设法辞退他们。
二、用所谓的试用期考试违法解聘未通宵加班的员工
当年底，在没有公司相关正式文件、未说明考试性质、未说明考试标准和考核方法的情况下，马毛羊经理自己组织的、有针对性的所谓的试用期考试横空出世了。
第一次考试公司只要求小黎和小旬两个在单位办公室闭卷考试，其它8名新员工则是在外地施工现场开卷考试，结果小黎考了83分，但马毛羊宣布说90分及格，后来可能实在说不过去了，又说这次成绩不算，要进行第二次考试，并让班组长重新出了一套最难的试卷。
第二次考试，马毛羊经理还是只要求小黎、小旬和一名社招新员工到现场闭卷考试，考试过程中因社招员工因翻手机查资料被请出考场。由于第二次考试出的都是怪题、难题，最终小黎、小旬都只有50多分，被认定不及格，但因用手机查资料请出考场的那位新员工顺利过关。
小黎、小旬分别被叫到公司综合处，马毛羊以他们试用期考试不合格为由，要求他们签署已准备好的《解除劳动协议书》，要求他们自动离职，并威胁说：如果你不同意签字，公司就会在你的人事档案上记载你是试用期不合格被解聘的，这样就会影响你的一生。
这时他们两才知道参加的是公司的试用期考试，小黎认为作为一家央企，其组织的所谓的试用期考试，没有公司正式文件，10名新员工不在统一条件下考试，考试标准、成绩均不公开，没有考试最基本公开、公平、公正性，明显是马毛羊滥用职权对未参加通宵加班员工进行打击报复，遂就拒绝签字，但公司以试用期不全格为由单方解除了劳动合同。
公司单方解除劳动合同后，小黎就要求返还人事档案，并依据公司的要求在当地人才交流中心的调档函邮寄给许继集团公司人事处，但公司人事处又以没有签署《解除劳动协议书》为由扣押人事档案拒不返还。因涉及到研究生录取需要人事档案，小黎多次和许继集团公司人事部交涉，答复只有一条不签署《解除劳动协议书》就不发还档案，因为研究生录取的需要，小黎被迫签署了解除劳动协议书，许继集团公司人事部这才返还小黎的档案，但又强行收了30元档案费转运费。而该项费用早在2015年1月1日国家财政部、国家档案局等五部委就发文取消了，作为一家央企对待员工方面计之锱珠，连30元钱都不放过。
我国《劳动法》第36、41条明文规定：国家实行劳动者每日工作时间不超过8小时、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不超过44小时的工时制度。用人单位由于生产经营需要，经与工会和劳动者协商后可以延长工作时间，一般每日不得超过一小时；因特殊原因需要延长工作时间的，在保障劳动者身体健康的条件下延长工作时间每日不得超过三小时。《劳动合同法》；以所谓的试用期考核解聘员工、拒不返还员工档案的行为违反了《劳动合同法》第39条明文规定，对试用期员工只有不符合招条件的才能解聘，所以，这家央企以没有任何公正性的所谓的试用期考试名义解聘员工是严重违法违纪。。
三、形同虚设的企业工会
电科储能公司设立有专门的企业工会，在单位违反劳动法强迫员工通宵加班时工会从来没有出面、没有发声，但在解聘员工时，企业工会立马在解聘通知上盖章表示同意，没有起到任何维护劳工权益的作用。
从小黎在这家央企的求职经历，可以看出这家央企连《劳动法》中规定的一些劳工的基本权力都搞不清，劳工的权益根本得不到任何保障，劳工就是部门经理随意驱使的“奴隶”，让你通宵加班你不来就是犯了我的天条，即使你在工作中遵章守纪没有毛病，那我就设立个试用期考试，一定让你不及格，泼你一身试用期不合格的污水还能把你开除，这就是我们这家央企劳工权益的现状，央企尚且如此其它企业可想而知。
五、维护劳工权益是我国经济健康发展的基石
我国经济发展的三驾驶马车外贸、投资、消费，其中外贸是中国经济发展最强劲的发动机。但近两年随着美国贸易保护主义的抬头，世贸组织在促进国际贸易发展的作用已大大降低了，我国的外贸出口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为克服这些国际贸易障碍提振国内经济，我国已四申请加入CP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但均被拒绝，加入该组织的五个关键因素中，有两个和劳工待遇有关：1、要求成员国建立独立的工会组织；2、保证劳工的合理待遇。所以，如果我国不在提高劳工待遇上进行实质的改革，加入该组织的可能性不大。
2024年11月19日，我国外贸的第二大市场欧盟，其理事会最终通过了《欧盟市场禁止强迫劳动产品条例》，该条例后续经欧洲议会议长和欧盟理事会主席签署后，将在《欧盟公报》上公布，在公布翌日生效，自生效之日起3年后开始适用，如果企业被认定为强迫劳工，其产品将会排除在这个世界第二大市场之外。
长期以来国内一些专家学者，总喜欢把劳工叫作“人口红利”，这种叫法本身就有问题，把人当成一种资源来看待这怎么能行呢？改开40多年来GDP持续攀升，工人的工资增长却如蜗牛爬行，工作时间过长、劳工合法权益被企业漠视，不仅影响了劳工的生活品质，也导致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之一“消费”长期不力，影响了经济的增长。比亚迪巴西工厂的事件之所以引发高度关注，可不仅仅是一家工厂劳工待遇差那么简单，人们关注它恰恰是表达了广大劳动者迫切的希望提高工资待遇、改善工作待遇和增加自身幸福感的强烈需求和愿望。所以，如果我们不在提高劳工待遇上进行切实的改革，类似比亚迪巴西工厂事件还会发生，即使再洗白也会严重影响我国企业的声誉，久而久之会导致我们外贸出口企业会因劳工待遇问题而被排斥在主流世界贸易体系之外，严重影响我国企业的外贸出口，进而影响我国经济的可持续、健康发展，让劳动执法硬起来，加大对侵害劳工权益企业的处罚力度、让工会发挥出维护工人权益的基本功能，提高劳工的待遇已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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