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理学是政治文明的第一推动力

　　人类的生活不同于蚂蚁或者河豚的生活，因为这种生活是文明、有序的。在这种文明、有序的社会生活中，法律作为人类最伟大的精神发明，与伦理、宗教、风俗等社会规范一道，扮演着人类存在和发展的河床、堤坝和渠道的重大作用。这是众所周知、毋庸置疑的。

　　但是，这种法律的河床、堤坝和渠道是如何构造的呢？它们是依照什么蓝图？采用什么文字和语言？使用什么样的技术缔造的呢？

　　自从人类将部落转化为部落联盟，并进一步形成以地域而不是以血缘划分治理区域的国家之后，政治开始登上人类舞台。其实政治国家的出现，本来是血与剑的暴力结果，但是，有聪明的统治者发现，暴力固然可以建立国家，但是却不能维持国家的存在。说服人心，让法律代替血与剑，才是更加聪明的做法。

　　当部落的酋长们征讨四方，“大刑用甲兵” 的时候，他们需要以语言和文字论说他们暴力的正当性，以便使被征讨者信仰、接受和服从他们所制定的法律，减少使用实际暴力“反复证明”的成本，这就是法学研究的萌芽。例如：《尚书·甘誓》中就有“天用剿绝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罚”的话。

　　而在部落内部，从事审判活动的法官和人群 要让被审判者相信他/她的被惩罚是符合神意或者天意的，就要向被惩罚者讲解判决的正当性，这也产生了最早的法学论说。汉字中“法”的发明及其解释便是个例证。

　　于是，人类有了汉谟拉比法典、有了十二铜表法、有了法经、有了秦汉隋唐宋元明清的律典、还创造了查士丁尼国法大全、拿破仑法典、美国宪法、联合国宪章等数也数不清的法典。

　　她们构成了人类政治文明的核心制度和庞大体系，她们使得人类政治摆脱野蛮和丛林、离弃血与剑，走进一个新的政治文明时代。

　　这些伟大的法典为什么深入人心？这些伟大的法律为什么推动着人类政治文明的向前发展？她们是如何获得人们的尊崇与敬仰、服从与遵守的？

　　因为人类有法理学！

　　正义、公平、权利、义务……这些我们天天挂在嘴边的字眼就是法理学家所创造的。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契约自由”、“诚实信用等价有偿”这些美好的法律原则被法理学论证为法律的最高理念，深入人心，也被镌刻在人类的法典中。

　　没有法理学，哪里来的法典？没有法典，哪里来的人类政治文明？

　　任何一个关心中国政治文明的人，假使你找到一份1975年的报纸，再将这份报纸与今天的报纸对照，你立刻会发现：“昨天”的报纸与今天的报纸恍若隔世：昨天的报纸，充斥着伟大领袖的口号、语录，今天的报纸，时时处处都是法理学的名词和原理！人类古往今来的一切政治经验史表明：凡是以法治推动社会前进和进步的时代，必须要以法理学推动政治文化和政治文明的进步！

　　法理学是政治文明的第一推动力。

　　天不生法理学，万古如长夜！

　　（2010-3-1）



【作者简介】
梁剑兵，男，辽宁师范大学法学院副教授，法学学士，硕士生导师，北京大学法学院软法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